姐姐

台灣女藝人大S猝逝，各種她過往受訪的截取視頻在網上流傳。我點開過好幾段，說的都是她與妹妹小S的姐妹情深。帶着既羡慕又惋惜的心情關閉視頻，多希望我也有一個姐姐。其實，我真的有過，只是我們的世界很久沒有交集。

我小時候住在農村，家裏很貧困。偶爾會聽到媽媽碎碎唸說我有一個姐姐，實在太窮養不來，就賣到山上。我還有一個哥哥，年長我七年。我剛來到這世界時，留給父母最大的震撼就是罰款，因為“超生”——我是用三十元罰款換來的小孩。我媽總告訴我，那時候的三十元有多巨額，而且我能與父母一起生活，不用賣給陌生人，這是多幸運的事。以致我從小就很聽話，努力讀書。

我哥大我七年，十三歲就踏入社會，覺得我是小屁孩，不屑與我玩。雖說不是獨生，在家卻是異常孤獨。無數次希望天賜我一個姐姐，可以聊八卦，交換衣服穿，以及傾訴青春期那躁動的思緒。

姐姐被賣時六歲，她不知道那是改變她命運的一天，我媽也不知道自己即將失去親生女兒。媽媽早上起來忙於照顧還是嬰孩的我哥，一直沒看到姐姐的身影，也沒看到我爸，但這在孩子都亂跑的農村並不算事。稍晚時，她震驚的知道我姐被賣到不知名的山上，她的世界崩潰了。跛腳的她每天都出門往山上跑，卻不認路，也沒辦法逼那個“家裏我作主”的丈夫把孩子要回來。

後來我爸獨自到澳門工作，稍為有了點積蓄，就跑到山上想要贖回孩子——以“原價”數十倍的價碼。只是，我姐已長大，與家人有了濃厚感情，她不願意走。

據說我爸還在生時，會定期匯款補貼我姐的生活。他離世後，兩家人之間的連結就近乎斷了，只有在偶爾回鄉及紅白二事時才聯絡。

當我還在為孩子功課而壓力山大時，我姐四十多歲就當了祖母。生活軌跡不同，但各自安好，也很好。

離 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