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修羅與幸運草

上日文課的時候，我和老師討論着《宛如阿修羅》裡四姊妹的角色形態。我們家是三姊妹，看戲的時候，忍不住會問為什麼不用三姊妹或三朵花來表達。想起許多日本小說都是四姊妹，這宛如是一種特殊偏好，是向經典致敬嗎？是谷崎潤一郎《細雪》的延續嗎？老師反問，這會不會是受到《若草物語》的影響呢？《若草物語》就是中文世界所熟知的《小婦人》。相較着筆於四姊妹鮮明各異的性格，向田邦子的四姊妹，反倒呈現出夫婦關係的不同人生階段：喪偶的大姐綱子，處於中年人婚姻的二姐卷子，從不婚步入晚婚初婚的三姐瀧子，戀愛到奉子成婚的小妹咲子。別忘了，還有竹澤家那對步入老年的父母，他們在子女離巢退休後的婚姻。

婚姻生活中的我們，很難看不出整部電視劇／小說，表現出夫婦／家庭關係的時間軸。看戲的時候，總會不小心說出“我們正值二姐家庭的青壯年階段呀”，又或“你看，四姊妹年老的父母，家中的餐桌，無論是土鍋食具備料，都和我們家幾乎一樣啊”。

電視劇就是這樣的好東西，對照着看，也不會生出比較的差別心，反而多了些機會，映照出自己目前的生命狀態。也就是說，向田邦子在四個女兒加一位老母親的身上，表達了不同的情愛關係與忍耐。夫婦也好，手足也好，沒有一段關係，不是由韌性的笑與痛組成的。它們在戲中互為對照，四個人無論是嫉妒、生恨與共情，這形成了觀眾在戲外的眼淚。

老師說《若草物語》的若草，是幸運草的意思。姊妹不是花，花如果是三朵，就能各有姿態。四個姊妹，四片心形的小樹葉，是家庭關係穩固的暗示。這四個姊妹形成若草，無論她們人生的走向到了哪個地方，都值得被幸運深深祝福。

川井深一